經紀人說不能說這裡是摸摸茶-我在林森北午場酒店工作的日子(2)

少女A
15 min readSep 14,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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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到這裡,我沒有提到說午場酒店的工作流程,事實上這也是性交易工作與其他工作最大的差異,就在於它欠缺一套清楚、明確的工作流程。而這背後的基本假定,就是性工作者,「性」這件事,就是提供性,而「性」是「自然的、「前於社會的」,因而不需要事情指導與訓練。但這樣的論點在於它忽略了性行為是學習而來的社會行為,而更不會看見性工作勞動是高度專業化的一個工作。而欠缺一套明確的工作流程,其實也是性交易易遭入罪化的結果,我剛工作時多麽希望坊間有一本教導初入行的性工作者如何從事性交易的工具書啊。所以我將詳細說明所我每天的勞動過程,與我會面臨怎樣的勞動條件和工作風險。

奇妙的地景部署

每天抵達三樓,進入到玻璃的自動門內,冷氣風口混雜著好幾種難聞的味道灌入口鼻,偶爾還有果蠅趁機逃出飛旋於身上。在摸摸茶裡面規定,小姐被點檯進入包廂後是不準帶手機進去的,但很多小姐還是會偷偷帶,有時候客人會對印象好的小姐私下要求聯絡方式,以便可以跳過幹部與酒店的抽成,直接外約小姐出去。酒店裡到處都是這種拐彎走廊,每條走廊幾乎一模一樣,第一天到班就心想「這種地方,沒有人帶路的話,誰找得到啊?」儘管後來上班快一個多月了,我偶爾還是會迷路。酒店分ABC區,我所工作的午場是C區,也是整個酒店空間的最隱密處,AB區是大廳與晚場酒店的包廂,這兩區的坪數大概佔了整間酒店的三分之二,雖然這三區是連在一起的,但在動線設計上故意的凌亂,刻意的算計,它充滿狡猾詭詐,它也被有意的按照用途部署起來。C區「理論上」來說是不存在的,要進來這區你得先通過一個很像是「只限員工出入的門」才得以到達C區這塊黑暗大陸。事實上每一個有在經營性產業的地方(護膚店、酒店、茶店….)都有這種門,好比薛丁格的貓,呈現一種又死又活的荒謬性。如果遇到警方查緝,要從大廳門口走到這裡也要花好幾分鐘才能走到這裡,那時候「不該出現的」景象也早已煙消雲散。

在台灣,雖然法律允許地方政府劃設性專區,八大行業可在性專區內營業,但台灣對性產業的社會觀感仍是「偷偷做、不能說」,沒有一個縣市首長敢冒此大不諱公告設立性交易專區,台灣的性專區數目依舊是零,

走廊右側的其中兩間包廂是直接當作小姐的休息室,有分抽菸區跟不抽菸區,不抽菸區的休息室較小,而因為空間限制,彼此座的近,自然互動也會多,我都待在不抽菸區的休息室,也因此自然會覺得跟這裡的小姐情感上比較親密。左側則是有一間包廂是「控台室」,顧名思義就是控制並調配小姐坐檯、計算節數的方,閒雜人等不准進入。一到班要先去這邊報到,就像是上班打卡一樣,下班也要去控台室領錢。小姐被點進去包廂座檯後,時間到了,要打電話進去包廂提醒小姐,這大概就是控台的工作內容。

控台室是我覺得酒店內唯一一個有實際制度的依歸,記錄檯數、算小姐的薪資、記錄時間、記住每個小姐的名字與面貌、保管小姐的財物,這些都是可以看出我所工作午場酒店是一個高度組織化地方。組織化可能的好處是,小姐們不需自行招攬客人,同時,八大行業者的合法經營執照也具有「保護」性工作者免於被警方取締的風險。但反過來想,組織化程度越高,性工作者自主性越低,不得挑選客人,固定工時,公司抽成….等等,有好有壞。

登記報到的是一對姊妹,我都叫她們控台姐妹花,後來才知道姊姊是李哥的老婆,個子小小的,皮膚黝黑,視覺上看起來年紀大我一些,不太苟言笑,大多時候看到她都是低著頭在記帳跟算錢。相較之下妹妹活潑外向,應該跟我年紀差不多,她負責在一塊白板上寫上今天到班的小姐,跟保管小姐的錢包或其他物品,人很隨和。因為我都沒在對發票,我會皮夾內把發票給她,每次她拿到一疊發票都會很搞笑的跟我說「謝謝老闆~謝謝」「小惠你今天穿得很好看喔~這件去哪裡買的?多少啊?」偶爾妹妹會跟我聊到穿著的話題,因為在一到班就要先去控台室報到,這時我都穿著平常的衣服,報到完後才會去小姐休息室更換成小禮服。從她的眼神與對話,我推測她應該覺得我跟其他小姐「不太ㄧ樣」,我自己也很清楚我的中產階級家庭背景、我的學歷、教養等等,一定跟其他小姐有文化資本上的階層性差異。這點怎麼掩蓋也掩蓋不了,光是穿著與說話用字的差異,讓我剛開始很難跟其他小姐產生互動,或者從她們看我的眼神感覺到「怪怪的」。小姐們之間的階層化現象,不只是外在的身材資本差異,連帶文化資本上的差異也會為不同小姐帶來不同的市場價值。我就聽過一個我的回頭客這樣講

客人(外觀約50幾歲,某私立大學教授):我覺得跟你聊天起來,你跟其他小姐不太一樣啦,所以才點你的檯。你看剛剛看臺一排小姐走出來,就覺得你還蠻有氣質的,跟你聊天後你說你唸研究所的,我就更喜歡了。念研究所的講話就是不一樣嘛,蠻有氣質的。像我自己每次上課都會幻想自己跟年輕的學生搞,但沒辦法嘛,只能來這裡找你啦,而且你書又唸得多,不像那些美眉,有時候不知道要跟她們講什麼…….啊你什麼都能聊,蠻新鮮的。

透過客人對小惠的描述,讓我更清楚自己跟其他小姐的區辨在哪,我的優勢在哪,以及哪種類型的客人是能有機會成為我回頭客的,讓客人留下深刻印象,建立在不只是一次性的消費關係。但同時這種區辨也讓我苦惱,一開始讓我覺得這樣會造成小姐與小姐之間彼此競爭的緊張關係。我常常想我會不會被其他小姐討厭?我有沒有顯露出高人一等還是自以為是的樣子?我一定要盡力「藏」起來這樣的「模樣」,我要當個好相處的小姐。

紅字?在八大中很不吉利

我:小惠到班~

控台妹妹:小惠到班,啊有沒有紅字

我:沒有~

控台妹妹:好喔,快去換衣服。

紅字是專屬於酒店的術語,指的是小姐生理期來的意思。到班的時候控台一定會問有沒有紅字,有跟沒有的差異,對於酒店、客人、小姐影響是十分大的。剛開始我自己也抱著疑問,我的生理期為什麼要大刺刺的讓大家知道?對於客人來說,除了無聊的傳統忌諱,認為月經視之為骯髒不潔的。如果遇到自己當老闆做生意的客人,小姐的這個情報對他們而言就更重要了。另一層面是,小姐生理期來,表示她們無法做「S」,對於目的就是放在性的客人上,這時候就會「打槍」小姐了。「打槍」可以說是最能滿足客人展現消費者主權的時刻,有時候小姐為了順利取得性契約,避免被打槍,會對控台謊報紅字。被抓包的小姐後果會很慘,首先是面對帶檯經理(忠哥)的不信任,李哥必須對客人負責,如果客人向李哥舉報說小姐其實有紅字,那等於直接破壞經理-消費者之間的信任。午場酒店的客人都是從以前摸摸茶店時期就開始消費的老客人了,跟酒店的幹部、經理不僅僅是消費者與經營者的關係,有時候倒反而比較像老朋友,沒事就來朋友的店捧場的感覺。年紀大的客人的用語都會是

客人:我很早就認識XX幹部,李哥,跟著他們十幾年了,他們帶我去哪裡消費我就跟著他們嘛,因為認識很久了啊,從以前他們自己在開摸摸茶店就認識了,他們不會介紹不好的小姐給我啦。忠哥推薦的都是有口碑的。

由此可見,午場的客人與一般酒店客人的不同之處,在於客人、幹部、經理三者之間有老時代就培養出來的一種微妙信任關係,我認為可能是舊時代集體記憶,與懷舊感所致,讓客人有著不只是去消費當大爺,而是多使用「捧場」這類比較有溫度的詞語,來說明到午場酒店的目的。而幹部或經理在私底下也會對客人噓寒問暖,或是靠偶爾揪客人出去喝酒,來不斷維持彼此間的熱絡度,所以即便客人今天原本無到店消費的意願, 在經理與幹部的寒喧熱情的攻勢下會改變心意而願意來店消費。雖然每次聽到幹部對著電話那頭的客人懇求說「我今天手下小姐都沒開檯,你可不可以來幫我一下啦~給我一點面子,不然今天業績很難看。」明明都知道那是話術,但客人不知道實際情況就好了,有時候還會對幹部心存感激的幫我招攬客人。總而言之,小姐和經理、幹部之間的關係都是處在一種和諧和互利的狀態,彼此之間的權力關係是多元性而不是單一絕對的。

而為什麼小姐要謊報紅字呢?前面我提到由於午場的營業時間短,小姐必須在這段時間上賺取最多的錢,壓力可說是相當大,每次上班都像在倒數計時。相較於24小時營業的護膚店,小姐有充足的時間可以賺錢,自己決定今天要做幾小時,覺得今天錢賺夠了,或累了,如果沒有客人預約,就跟控台講一聲就可以走人下班。

控台妹妹:XX有沒有紅字?

藍藍:沒有。

控台妹妹:我再問你一次喔,有沒有紅字?你確定沒有?(音量放大)

藍藍:沒有啊!

控台妹妹:你還說沒有!你看,你棉條的線都露出來了!

(小姐氣的頭也不回地跑進休息室)

控台妹妹緊追在後,進到休息室「警告」這個小姐。

控台妹妹:你下次再這樣就不讓你報班了,這很嚴重妳知不知道啊?

藍藍:…..(低下頭不回應)

小姐休息室的門不會關著,我想一個原因應該是客人經過小姐休息室的時候可以看到小姐「自然的樣子」滿足他們的窺淫癖。也因為門從來不關的淺規矩,控台室的對話我聽的一清二楚,心裏暗暗地想,原來觸犯到行規有那麼嚴重啊,那我千萬不行謊報。在休息是想著怎麼明哲保身的我,毫無預料到這衝突延伸到休息室裡,我下意識低下頭,不跟藍藍有目光上有接觸,控台妹妹訓斥完魚魚後就走回去了。這時候休息室只有我跟藍藍,其他小姐都已經被點去坐檯了。

我想繼續專注在我的書上面,但思緒早已被剛剛的風波打亂,我該上前關心她嗎?還是不要多管閒事?畢竟我從來沒有跟她說過話,甚至連她是不是叫「藍藍」我也不是很確定,這應該是為了我方便記憶,在心裡給她貼的標籤名。我有到班的時候幾乎都會看到她,她應該是屬於每天都排班型的小姐吧,常常看到她穿一件淺藍色的短禮服,禮服的短到微微彎腰就能看到屁股蛋,真是可愛的小心機。長長的臉蛋、還有一雙總是泡泡的大眼睛,大概是掉過許多眼淚,泡泡的眼皮裡面藏著憂傷。每次看到藍藍,她好像都很累,大部分在休息室裡面的時間都在睡覺,好像幾百年沒好好睡覺了,每次下檯後都蓋著外套睡得很沈,醒著的時候狂灌redbull,這大概是我對她最淺薄的印象。

嗚嗚….嗚嗚…………

坐在我對面的藍藍被訓斥過後開始哭了,一開始先是小聲地啜泣,後來開始邊哭邊丟東西,桌上不知道是誰的零食、空的飲料罐,藍藍在滿滿化妝品跟零食飲料的桌上掃出一個空間,讓她能趴在桌上哭泣。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我不喜歡這種感覺,休息室空調一向冷冽,尤其是現在。哭了一會後,藍藍拿出手機撥了電話,這時我才注意到她手腕上暗沉色的一條條疤痕,我一下就知道那是什麼,因為我也有。

藍藍:我要走了,我現在就要走,我不要在這裡了,這樣要我以後怎麼在這邊做?太沒面子了…嗚嗚…我現在就要走了,我要換去別的地方。

藍藍對著電話邊哭邊說著,然後開始收拾包包與換上一般衣服,我猜電話那頭應該是她的經紀人,小姐如果在一個地方做不合適,經紀人帶小姐換去別的店上班也是常有的事。經血的賤斥(abjection)在這裡似乎是再合理不過的事,也只能順服規定。

「骯髒管理」在賣身產業既矛盾又有著各種變型,某些事物之所以會被視為髒的,是因為它僭越了社會秩序,擾亂了某個文化上的體制。經血被視為骯髒的,那更奇怪的事情來了,客人的體液交換何嘗不是呢?親吻、口交甚至性交?這裡有很多小姐之所以染上性病,多數都是因為客人帶來的,並非一般外界想像小姐才是淺在的性病傳染源,尤其小姐在勞動過程中會盡量避免與客人危險的體液交換,也就是請客人戴上保險套。但還是很難防止有些盧小的客人拒戴,或者在客人價錢不斷加碼攻勢之下,有些小姐為了想賺幾千塊的「S」錢,也難免會妥協客人。其實小姐對於骯髒管理比任何人都嚴格,甚至成了日常勞務的重要環節,身上隨身攜帶酒精、定期去婦產科檢查、每天吃維他命C來增強抵抗力,這些在休息室跟小姐聊天的對話都可以看得到。

「欸我推薦這款維他命,蠻便宜的,一罐才99,我在康是美買的。」「哦?真的嗎我下次去買買看。」「這款用噴的婦潔,感覺蠻方便的,我今天買的。」「有用嗎?會不會有奇怪的味道」「不知道欸,我還沒用過,你要不要去廁所試試看?」

純潔無瑕的客人v.s需要不斷證明並非是「不潔的他者」的小姐這種狀況真是詭異,明明小姐們都意識到危險邊界的存在,並很努力去維持不去讓這個界線崩塌。我邊掐著我看不下去的書陷入沈思。突然聽到李哥在走廊上呼喊我的名字。

去你的橘背心

李哥:小惠!小惠!

我:(走出休息是探出頭去)幹嘛啦?

李哥:出來給客人看一下啦!

我:喔好。

我看到一位年紀約30幾歲,戴著細框眼鏡穿著色顯眼的橘色背心,裡面穿著一件T-shirt,看起來斯文,打扮土到令人印象深刻男子。他輕聲細語的跟忠哥說

橘背心:可以請她把鞋子脫掉一下嗎?

李哥:好,欸小惠你跟高鞋脫掉一下給客人看。

我把高跟鞋脫掉,客人仔細端詳了我的腳趾,雖然我不知道他想要幹嘛,但身上一股冷意上來。

橘背心:(點頭跟忠哥示意)

忠哥:好喔,小惠一檯,去跟控台講妳上檯了,妳去F11。

小惠:喔…..好喔。

我走回休息室,藍藍跟我擦身而過,從這天之後我再也沒看過她。我提著我的小包包,準備去接待等一下的客人。

在進入包廂接待客人前,小姐們要到一個類似準備區的地方,拿一些進入包廂前的一些「用品」,工作的第一天John親自示範過一次給我看

John:你要上檯前先來這邊,有看到旁邊有冰桶嗎?裡面是茶,拿吧檯上的紙杯裝一杯,這是要給客人喝的。旁邊有杯水,你可以拿兩個,一個給自己,一個給客人,記得拿吸管喔。再來是你看左邊有一桶紙巾,看個人啦,每個小姐都抓一把放在盤子上,啊這些東西都是要帶進包廂的,出來也是要整個拿出來喔,不要亂留垃圾在裡面,忠哥會唸。基本上就這些,阿你出包廂的時候就直接整個上面的東西全倒在另外一個垃圾桶就好。這樣有記得嗎?

茶嘛,畢竟這裡是摸摸茶,可能是為了保留以前茶店的習慣而留下來的,現在已經成為一種虛設,停在象徵層面上。來了一兩個禮拜後,我發現其實最常喝那杯茶的人是我,普通廉價的香片茶,客人多喝不上口,但我卻覺得特別好喝,等客人來包廂的時候,或沒話題跟客人聊的時候,我就會喝茶,一口接一口喝下去,驅散包廂內的寒顫。紙巾則是有「超實際用途」的,被客人摸完、舔完,我會拿來擦拭身體,或客人的精液。通常我的小包包裡也會自帶酒精棉片,拿來消毒下體,這真的不是什麼聰明方法,75%的酒精棉片經過你的陰部,那感覺就像有人在你那邊開澳洲森林大火趴。即便燒灼痛感難以忍受,我也不想冒著事後花大錢治療性病的風險,林森北最厲害的婦產科是沒有健保的。

小惠:你怎麼會點我檯啊?我看你好像蠻常出現的。

橘背心:我都叫認識小姐的檯,想說今天…恩….就試試看新的,剛剛幹部一直推你。

小惠:真的喔?那你跟之前小姐都在幹嘛?還是你今天有想要特別做什麼?(坐靠近他)

橘背心:恩…你腳很好看….可以把高跟鞋脫掉嗎?

小惠:可以啊!(抓他手來摸我腳)

橘背心:那個…我想要躺下來…然後你把腳放到我臉上。

小惠:你確定要躺在地板?地板很髒耶,我可以在沙發上踩你。

橘背心:沒關係,我躺著,你下來,把腳放在我臉上讓我舔你腳趾,然後大力踩我臉。

就這樣,我把腳放在他臉上,任由他的舌頭在我腳指縫中亂鑽,腳趾縫內滿是他的口水。我以為這裡的變態我已經見了夠多的,這個狀況我還是第一次,讓我最氣的還是李哥,他跟我說這個客人「很好應付」、「不會要求有的沒的」,說到底就也是話術我嘛,也反映出這裡的性腳本想像是很侷限的,止於身體上可以被量化的交易。明明這裡的客人要求千奇百怪,小姐也都會配合客人來改變玩法,但能被量化,化為他們經濟利益的,他們才願意「看到」。

橘背心一直叫我踩他的臉,「再大力一點!」越大力他越興奮,他拿出手機,要我錄下他在被踩的樣子。原本我很驚恐,再後來我的驚恐幾乎要被稀釋了,或者說,我對我的極限認知輪廓又在擴張了一點。「或許我這個念性別研究的應該要對性癖有更寬的接受度」、「我應該不能因為他的性癖討厭他」這些話一直在過程中出現在我腦海,但驚恐感是很難用言語分判釐清感知的。我以前有被繩縛、被打、被羞辱的經驗,也就是在BDSM的情境中我是屬於被支配、臣服的角色。突如而來要進入另一個角色,一個施虐者,這是我在陪侍任何一個客人都沒做過的事,最累的莫過於我在這一小時中要大量花很多情緒「深層表演」,表現出享受的樣子,結果就是時間到後有種burn out感,而且這不是身體上的性行為所以拿不到任何小費!

出來後我跟李哥抱怨

李哥:啊他又沒有要你「幹嘛」,就踩他臉而已,這已經很輕鬆了吧!

李哥的回應讓我無語,我「失語」無法表達剛剛一小個內我經歷的「劫」,只能在內心默默地罵:「馬的死橘背心,就別讓我再遇到你。」

粉粉的故事——我還完這裡的錢,就要去學一技之長

下檯,回到休息室,我總是坐在最裡面的小沙發,突然有兩個剛到班的小姐,一走進來就一起坐在我旁邊。那位置頂多只能擠三人,突然我安靜的小沙發區就變搖滾區了。坐沙發最內側的小姐拿出魷魚絲狂嗑,她把零食遞過來,問我跟另一個小姐要不要吃,剛好我那時候剛下檯,又還沒吃午餐,有免費的食物我當然欣然接受。在她邊嗑零食邊換衣服的時候,魷魚絲小姐又突然跟我搭話

魷魚絲小姐:欸今天生意怎樣?你做幾檯了?

小惠:今天客人蠻少,我剛坐一檯,妳叫什麼啊?我之前沒看過妳

魷魚絲小姐:我叫粉粉,我才剛來一個禮拜,你來多久了啊?

小惠:我來…欸…一個多月了吧,算久了,喔..我叫小惠。

粉粉:幫我看一下我內衣有沒有露出來(站起來喬衣服)

坐中間的小姐:肩帶露出來了啦,你胸罩顏色好老氣。

小惠:對啊,你幹嘛穿阿嬷內衣?你內褲顏色也是。

粉粉:去死啦幹。(笑笑的嗆回我跟另一個小姐,坐下來繼續吃魷魚絲)

本來想哈拉完繼續低頭玩手機,但顯然我無法專心,休息室有太多的事件不斷鑽進耳朵,太多畫面任意佔據視野,專心變得困難。我聽到粉粉跟其他小姐的聊天,她才來一個禮拜,似乎跟大家都很熟識,身為內斂的雙魚座,很容易被這種外向健談的人吸引。恕我忘記另一個小姐的名字,記得她沒來多久後就消失了,小姐們都來來去去的,許多名字在我腦中迸現又消失,我希望她有了更好的去處。休息室大多是疲憊的面容,很少看到像粉粉ㄧ樣在休息室裡那麼有活力的,防彿異景。尚未理清頭緒的我,很想搞清楚她的活力是哪裡來的,剛認識粉粉的我,也不知道後來會跟她發展出友誼,聽到她講述一瓣又一瓣的傷痛….(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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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A

高雄人來台北寄生,主食是貓與奶茶,知道什麼語言什麼背景是好春藥,但我只是中間的藥師。